試閱
藤丸立香是個隨處可見的高中女孩,出生在平凡的家庭中,有著關係融洽的父母與手足,成績不算優異也不算太過落後,論專長論外貌都不是什麼特別突出的人,過著與普通脫不離關係的生活。
今天的她也一樣在教室裡耗費大量時間聽著一知半解的知識,與同學們融洽相處,在放學後的人群裏轉向踏上歸途,對她而言,所謂未來還只是過於抽象的名詞,世界仍只是一座城鎮的大小,迎來每次理所當然的東昇西落,地球他處的動盪不安還不至於撼動她的日常。
「我回來了……?」和平常一樣的時間返家,卻不見理應在廚房與餐廳等候的家人,立香踱步到客廳看牆上的掛曆,想起早上差點睡過頭而急忙衝出門時似乎有誰提醒她今天開始要留她一人顧家,她拿起裝妥數日餐費的信封,決定先鎖進書桌抽屜。
獨處的時間並非沒有過,然而如此真切地體察到孤身站在房子中央時自己有多麼渺小,她便越想往屋外跑。
以直線距離來算不過十步的距離,不過因為還沒習得穿透石牆的技能,她還是得從家門出去、繞上一小段路才得以踏入鄰居家的庭院,今日依然花團錦簇,令人心曠神怡的淡淡花香裡攙和一點食物的味道。
「梅林今天在喝什麼茶?」
「是紅茶唷,立香。」
光是看茶色就能判斷出的答案跟沒回答一樣,不過即便他認真回答,自己也絕對分不出差別,只是作為話題開端有那麼點方便且萬用。
在立香的印象中,年幼時隔壁只是棟久無人居的空宅邸,窗戶被藤蔓爬滿而看不見裡面的樣貌,院子裏疏於照料的樹木有大半都是枯枝,連鳥兒都不太願意停留,附近的孩子們也不敢接近,只有她會從房間陽台眺望,從雜亂枝葉中尋找努力探出頭的花朵而感到喜悅。
後來,據說是持有人的青年在她剛上初中時搬進去,在他獨自細心照料下,把屋子整理成生意盎然的花屋,他從不會對擅自闖進院子的小孩下逐客令,甚至送給他們小盆栽,讓這一帶四處都能見到淺粉色的花朵,在網路上也不時引起討論。
而比起那些只能從照片臆測的網路使用者,立香更了解一點點屋主的來歷——有著外國人一般的姓名,實際上確實是出生成長於英國,因為接手遠方親戚閒置的物件而搬來日本,成為她的新鄰居,這是梅林在某次閒聊中跟她提到的,至於到底有幾分真假,從他一貫的笑容中實在挑不出問題,她姑且選擇信任。
會帶有疑慮的原因無他,除了以上提到的事情以外,關於年齡、職業等等,梅林給過她好幾個不同的答案,一開始說他的白髮其實是因為年紀不輕,後又說憑他出色的外貌當然正值花樣年華,捧著書的時候就說自己是學生,卻又經常對她變些過於神奇的魔術把戲,從沒在附近哪間學校聽說有蓄著一頭漂亮淺色長髮的外籍學生出入,暑假時見他鮮少離家自然會認為是不需出門的職業,也不曾見過有其他親朋好友到他家造訪過,就連請母親從街坊打聽也沒人知曉他的來歷,但從沒人懷疑過他是壞人,放心讓小孩子往他家跑……可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能夠信任他到出遠門時把女兒託付給這位來歷不明的鄰居,立香輕歎一口氣,繼續把以糖花綴飾的蛋糕送進嘴裏。
「就算覺得我來歷不明,妳還是吃得很放心嘛。」
「女高中生是不會跟眼前的甜點過意不去的。」儘管沒有把握能夠嗅出食物裏是否有被下藥,但她不可否認自己與家人的直覺相同,可以無條件信任眼前之人,安心品嘗讓人幸福到隨糖粉一同融化的甜味,「這也都是梅林做的嗎……」
「如果說我曾經為了英國的王室成員做過甜點,妳會相信嗎?」梅林雙手捧著臉頰對她笑得真誠……不,收回前言,這傢伙果然還是太過可疑了,立香沒有正面回應他的提問,反正對方多半也純粹基於玩心才說這些,並非真心想要聽到她的答案。
說起來與梅林接觸的契機到底是什麼呢?她早已過了敢隨意闖進鄰居家只為玩耍的年紀,然而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那與她臥房窗戶正好對在一塊的房間就是梅林最早著手開始整理的室內空間,所以在居民們對他的印象還只有「蓄著白色長髮的傢伙」時,她已經和梅林對上眼,正面瞧見總是溫和的笑容,大半夜被很有活力對自己揮手打招呼的新鄰居嚇得差點失眠。
「立香今天要在我家過夜嗎?」
「那就不必了,我自己待在家其實也沒有差別。」
「咦——這樣阿姨把妳交給我純粹只是來蹭飯的嗎?」
「不然呢?」
雖然板著臉回答,立香的內心其實也頗是動搖,她和梅林的來往總僅於花園中的午茶時光,或是從窗台眺望這棟花屋四季不同品種但總是生意盎然的樣貌,如果能夠進到屋內的話也許能更加深入了解梅林,她當然很有興趣,卻不免自省是否有必要。
「我還以為妳會對我家很有興趣呢。」指節抵在唇邊裝作思考遇到難關的樣貌,梅林的直覺準確得可怕,方才也是猜到她在懷疑對方來歷而提出盲點,令立香忍不住下意識撫過臉頰,心忖自己是否就是所謂把內心所想全部寫在臉上的那種人。估計是又看穿她舉動間的含意,梅林收斂起開玩笑的態度,「如果妳一個人待在家也沒問題的話,我當然也不會強迫妳啦,只不過、記得不要勉強自己唷,立香。」
夕陽斜照能穿過樹籬的光線有限,即便在陰影中,梅林的笑容依然是不變的弧度,對她始終如一,讓她順其自然地回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那種操心是不必要的。」
說得也是呢。梅林輕聲附和她,聽來像是嘆息。
宛如血液被摻入細砂,每次心臟跳動都會為全身帶來莫大痛楚,甚至令人心生不如死去的慾望,在這朦朧夢境之中,她無法動彈,被動感知周遭狀況,連想出聲回應少女的呼喚也辦不到,她的意識與身體是不同世界的存在。
許多人的腳步聲馬不停蹄圍繞著她,兜兜轉轉卻走不到盡頭,沒人見過像她這樣的異常狀況,雖說只要耗費時間進行分析總能找到解法,但人類凡胎能夠承受多久折磨,只消看一眼她的狀態、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你們能接受這種事的話,我倒是無所謂喔。』
平淡語調體現事不關己的悠閒,在吵雜人聲裡,也混有些許批判他冷血的意見,他並不反駁也不多加贅述,靜靜等候焦頭爛額的人們惶恐到了極限,無計可施後靜下心來再對他請示新的意見,即使沒有能看透未來的眼睛,他早就預料到這一步。
『真要說辦法的話也不是沒有——』
-TBC
今天的她也一樣在教室裡耗費大量時間聽著一知半解的知識,與同學們融洽相處,在放學後的人群裏轉向踏上歸途,對她而言,所謂未來還只是過於抽象的名詞,世界仍只是一座城鎮的大小,迎來每次理所當然的東昇西落,地球他處的動盪不安還不至於撼動她的日常。
「我回來了……?」和平常一樣的時間返家,卻不見理應在廚房與餐廳等候的家人,立香踱步到客廳看牆上的掛曆,想起早上差點睡過頭而急忙衝出門時似乎有誰提醒她今天開始要留她一人顧家,她拿起裝妥數日餐費的信封,決定先鎖進書桌抽屜。
獨處的時間並非沒有過,然而如此真切地體察到孤身站在房子中央時自己有多麼渺小,她便越想往屋外跑。
以直線距離來算不過十步的距離,不過因為還沒習得穿透石牆的技能,她還是得從家門出去、繞上一小段路才得以踏入鄰居家的庭院,今日依然花團錦簇,令人心曠神怡的淡淡花香裡攙和一點食物的味道。
「梅林今天在喝什麼茶?」
「是紅茶唷,立香。」
光是看茶色就能判斷出的答案跟沒回答一樣,不過即便他認真回答,自己也絕對分不出差別,只是作為話題開端有那麼點方便且萬用。
在立香的印象中,年幼時隔壁只是棟久無人居的空宅邸,窗戶被藤蔓爬滿而看不見裡面的樣貌,院子裏疏於照料的樹木有大半都是枯枝,連鳥兒都不太願意停留,附近的孩子們也不敢接近,只有她會從房間陽台眺望,從雜亂枝葉中尋找努力探出頭的花朵而感到喜悅。
後來,據說是持有人的青年在她剛上初中時搬進去,在他獨自細心照料下,把屋子整理成生意盎然的花屋,他從不會對擅自闖進院子的小孩下逐客令,甚至送給他們小盆栽,讓這一帶四處都能見到淺粉色的花朵,在網路上也不時引起討論。
而比起那些只能從照片臆測的網路使用者,立香更了解一點點屋主的來歷——有著外國人一般的姓名,實際上確實是出生成長於英國,因為接手遠方親戚閒置的物件而搬來日本,成為她的新鄰居,這是梅林在某次閒聊中跟她提到的,至於到底有幾分真假,從他一貫的笑容中實在挑不出問題,她姑且選擇信任。
會帶有疑慮的原因無他,除了以上提到的事情以外,關於年齡、職業等等,梅林給過她好幾個不同的答案,一開始說他的白髮其實是因為年紀不輕,後又說憑他出色的外貌當然正值花樣年華,捧著書的時候就說自己是學生,卻又經常對她變些過於神奇的魔術把戲,從沒在附近哪間學校聽說有蓄著一頭漂亮淺色長髮的外籍學生出入,暑假時見他鮮少離家自然會認為是不需出門的職業,也不曾見過有其他親朋好友到他家造訪過,就連請母親從街坊打聽也沒人知曉他的來歷,但從沒人懷疑過他是壞人,放心讓小孩子往他家跑……可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能夠信任他到出遠門時把女兒託付給這位來歷不明的鄰居,立香輕歎一口氣,繼續把以糖花綴飾的蛋糕送進嘴裏。
「就算覺得我來歷不明,妳還是吃得很放心嘛。」
「女高中生是不會跟眼前的甜點過意不去的。」儘管沒有把握能夠嗅出食物裏是否有被下藥,但她不可否認自己與家人的直覺相同,可以無條件信任眼前之人,安心品嘗讓人幸福到隨糖粉一同融化的甜味,「這也都是梅林做的嗎……」
「如果說我曾經為了英國的王室成員做過甜點,妳會相信嗎?」梅林雙手捧著臉頰對她笑得真誠……不,收回前言,這傢伙果然還是太過可疑了,立香沒有正面回應他的提問,反正對方多半也純粹基於玩心才說這些,並非真心想要聽到她的答案。
說起來與梅林接觸的契機到底是什麼呢?她早已過了敢隨意闖進鄰居家只為玩耍的年紀,然而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那與她臥房窗戶正好對在一塊的房間就是梅林最早著手開始整理的室內空間,所以在居民們對他的印象還只有「蓄著白色長髮的傢伙」時,她已經和梅林對上眼,正面瞧見總是溫和的笑容,大半夜被很有活力對自己揮手打招呼的新鄰居嚇得差點失眠。
「立香今天要在我家過夜嗎?」
「那就不必了,我自己待在家其實也沒有差別。」
「咦——這樣阿姨把妳交給我純粹只是來蹭飯的嗎?」
「不然呢?」
雖然板著臉回答,立香的內心其實也頗是動搖,她和梅林的來往總僅於花園中的午茶時光,或是從窗台眺望這棟花屋四季不同品種但總是生意盎然的樣貌,如果能夠進到屋內的話也許能更加深入了解梅林,她當然很有興趣,卻不免自省是否有必要。
「我還以為妳會對我家很有興趣呢。」指節抵在唇邊裝作思考遇到難關的樣貌,梅林的直覺準確得可怕,方才也是猜到她在懷疑對方來歷而提出盲點,令立香忍不住下意識撫過臉頰,心忖自己是否就是所謂把內心所想全部寫在臉上的那種人。估計是又看穿她舉動間的含意,梅林收斂起開玩笑的態度,「如果妳一個人待在家也沒問題的話,我當然也不會強迫妳啦,只不過、記得不要勉強自己唷,立香。」
夕陽斜照能穿過樹籬的光線有限,即便在陰影中,梅林的笑容依然是不變的弧度,對她始終如一,讓她順其自然地回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那種操心是不必要的。」
說得也是呢。梅林輕聲附和她,聽來像是嘆息。
宛如血液被摻入細砂,每次心臟跳動都會為全身帶來莫大痛楚,甚至令人心生不如死去的慾望,在這朦朧夢境之中,她無法動彈,被動感知周遭狀況,連想出聲回應少女的呼喚也辦不到,她的意識與身體是不同世界的存在。
許多人的腳步聲馬不停蹄圍繞著她,兜兜轉轉卻走不到盡頭,沒人見過像她這樣的異常狀況,雖說只要耗費時間進行分析總能找到解法,但人類凡胎能夠承受多久折磨,只消看一眼她的狀態、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你們能接受這種事的話,我倒是無所謂喔。』
平淡語調體現事不關己的悠閒,在吵雜人聲裡,也混有些許批判他冷血的意見,他並不反駁也不多加贅述,靜靜等候焦頭爛額的人們惶恐到了極限,無計可施後靜下心來再對他請示新的意見,即使沒有能看透未來的眼睛,他早就預料到這一步。
『真要說辦法的話也不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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